在美軍人工智能發展決策過程中,智庫作為專業政策研究機構,充分利用其專業優勢、專業力量,對人工智能戰略、政策以及所形成的發展態勢進行評估,為戰略與政策的優化提供建議,進而也擴大自身的影響。
01
智庫評估的關注點
美國智庫通過研究報告、會議論壇、政策評論、聽證咨詢等形式,對美軍人工智能發展進行多角度評估,在技術影響、發展態勢、管理政策三個方面較為突出。
技術影響評估主要關注國家安全和軍事應用兩個方面,對產生的問題進行分析評估,為后續的戰略政策制定進行鋪墊和造勢,屬于比較典型的事前評估。面對競爭對手在新興技術領域,特別是人工智能方面的快速發展,美國高層強烈感受到國家安全面臨的威脅和挑戰,為化解危機、提出對策,新美國安全中心、蘭德公司等知名智庫多次發布研究報告,分析評估人工智能的深遠影響以及美國面臨的挑戰,并提出政策建議。近幾年來,僅以人工智能與國家安全為主題的研究報告就有五份之多,有的機構還先后提出兩份。在軍事應用方面,眾多知名智庫圍繞情報分析、規劃決策、自主系統、人機編隊、作戰概念、倫理風險等方面,從歷史與現實、理論與實踐、對手與美軍等方面進行了多維度評估,為美軍人工智能發展與應用建言獻策。
發展態勢評估主要是對美軍在人工智能組織、人才、機制、應用等方面的評估,屬于比較典型的事中評估。要評估態勢,需要與國防部和軍種相關機構進行多次溝通,充分掌握大量一手信息和數據,盡管美國有信息公開法律保障,但對于軍事領域,必須與軍方建立較為密切的關系。作為聯邦資助的研究與發展中心,蘭德公司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根據國防部的委托,蘭德公司對國防部人工智能態勢進行了長時間評估,經過對國防部和其他政府機構的中小型企業和利益相關方,以及學術界和私營企業的專家進行訪談并開展案例研究,于2019年底發布《國防部人工智能態勢:評估與建議》報告,從組織、進展、應用、創新、數據、人才等六個維度,對美國國防部人工智能態勢進行了綜合分析與評估。國防創新委員會作為國防部的智囊,2016年成立以來,多次對美軍人工智能發展情況進行評估,通過考察對比國防部和商業領域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現狀,借鑒商業領域的有效做法,提出設立機構加強統一管理、創新軟件采辦程序、加強國防部與學術界和私營部門聯系等建議。
管理政策評估主要是對涉及美軍人工智能發展的相關法律、指令、指示、備忘錄等政策進行評估,屬于比較典型的事后評估。人工智能在軍事上的應用,其中一個重要影響就是增強了武器系統的自主性,但隨著系統的自主性越來越高,系統能夠自主決策進行殺傷行為,如何提升系統的識別能力、防止對平民的誤擊等問題隨之而來,人在系統中的作用和價值成為涉及武器設計、戰爭倫理、國際條約的重要問題。2012年,美國國防部就發布3000.09指令《武器系統的自主性》,對自主和半自主武器系統的設計、開發、獲取、測試、部署和使用等活動進行規范,要求自主和半自主武器系統的設計應允許指揮官和操作人員對使用武力進行適當程度的人類判斷。對于這一問題,海軍分析中心專門成立“自主性與人工智能中心”,并發布《人工智能、機器人和集群——問題、疑問和研究建議》《第三次抵消戰略的思考:應對自主性與人工智能在軍事中的挑戰》等報告,對美軍自主性發展進行評估并提出系列建議。新美國安全中心專門成立了一個倫理自治項目,主要研究未來武器系統中不斷增加的法律、倫理、政策和戰略穩定性方面的問題,發表了《自主武器與作戰風險》《武器系統中的自主性》等系列報告,對自主武器的風險性進行分析評估。
02
智庫評估的影響
智庫在對人工智能發展評估的基礎上,就投資、人才、標準、數據、機構等方面提出一系列建議,促進了人工智能發展戰略與政策的調整和修訂。2016年,美國白宮依托科學技術委員會發布人工智能研發戰略,經過幾年的推行實踐,在智庫、企業等機構的評估促進下,2019年,又發布了戰略文件修訂版。新版文件對原版文件確定的七大戰略方向進行了堅持與繼承,同時又根據需要進行了優化和創新,并增加了“拓展公私伙伴關系以加快人工智能發展”作為第八戰略方向。
智庫對人工智能發展的評估,也對相關立法產生了重要影響。智庫通過開展咨詢研究、參加立法聽證、參與立法起草等方式,向國會有關委員會、小組委員會以及議員不斷輸送評估研究成果,提出立法內容建議,推動有關舉措進入法律條文。通過分析《2019財年國防授權法》和《2020財年國防授權法》,智庫的評估建議都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顯示了智庫在人工智能立法方面的影響力。《2019財年國防授權法》專門列出關于人工智能主題研究的內容,提出要設立高層次咨詢專家組織,在國家層面全面審查人工智能、機器學習和相關技術領域的進步情況,以及國防部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和此類技術方面的競爭力。《2020財年國防授權法》專門設立關于聯合人工智能中心方面的內容,要求每半年至2023年年底,國防部長應向國會提交關于聯合人工智能中心的報告。
新的機構和部門的設立也是智庫評估所促成的重要結果。國防創新委員會的成員大都由知名企業高管擔任,在考察和評估國防部人工智能發展情況后,委員會認為,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可媲美第一次“抵消戰略”的核武器及第二次“抵消戰略”的精確制導武器和隱形技術,國防部應沿襲過去為確保核武器技術優勢設立專門機構的傳統,創建針對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的內部中心,以維持國防部在這兩個領域的技術優勢。在此基礎上,要加強國防部、學術界及私營部門之間的交流溝通,采用更加靈活的采辦機制,實現創新項目及后續成果在軍種的快速部署。2017年10月,時任國防部長卡特正式采納創建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中心的建議,2018年6月,國防部聯合人工智能中心成立。








